旧亭台

叉男CE不拆不逆。storyteller。2019过半一个字没写星人,非常懒,谨慎关注。

【CE】Innocency/无罪(2)(南北战争au,A!C/O!E)

此文极其酸爽狗血(试阅人士评价),OOC,雷点在序章详细标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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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

 

途径本县时,查尔斯本不打算多做停留,那时他已囊空如洗,准备回到纽约去。然而世事总难测,就在下定决心的第二天,在一间下等酒馆里,他和一群自称来自奥尔良的说法语的人坐在一起玩二十一点,赢光了这群人身上所有的钱。他马上就把回家的念头抛诸脑后,精神焕发地去一家体面的饭馆吃了饭,之后,便骑着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。偶然间,查尔斯从一家商店的橱窗里看到一幅圣塞巴斯蒂安受难图,这才突然想起来,他在此地也并非全无亲旧。

塞巴斯蒂安·肖是他父亲的朋友。在查尔斯的印象中,他是一位和蔼的长者,还是个知识丰富的博物学者。简而言之,是个值得尊敬和信任的绅士。在纽约时,查尔斯在斯崔西议员家的聚会上认识了这位肖先生——肖和几个南方议员关系密切——他本人打破了查尔斯的某些偏见,他讲到的一些物种变化的观点更叫查尔斯十分钦佩。更重要的是,查尔斯记得肖说起他的家在本州,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。一种冲动的兴奋又点亮了他的热情。他决心去拜访这位父亲的朋友,然后再做打算。查尔斯跟几个商人一道前往镇子,在那里分道扬镳后,他在镇上打听去吉诺莎庄园的路。“吉诺莎庄园?你要找谁?”商店老板是个留山羊胡子的中年人,他询问查尔斯的语气则像个本地治安官。不过,当他得知查尔斯是肖先生的朋友后,态度便客气了许多,他告诉查尔斯,他女儿正准备去吉诺莎庄园送东西,眼下正在套车,如果查尔斯不那么急,可以等着她一起。

老普莱德,即那位商店主,絮絮叨叨对查尔斯抱怨个没完没了。他郑重其事地批评联邦政府,在查尔斯提醒他自己来自纽约后——“咱们要干一仗,争个你死我活,才能分出个输赢,到时候你就知道到底该听谁的了,”他斜着眼望着查尔斯。他的女儿凯蒂倒是个快乐的年轻人。这Beta女孩赶着车,一路上热情地招呼他,向他打听北方的事。“他从前参过军,和墨西哥人打过仗,”她有点尴尬地讲到她爸爸,“从此他以为只有枪能叫人听话。”

“我理解。”查尔斯违心地说。

不说话时,凯蒂便哼起一只欢快的小曲,拉车的老马也并不怎么听她的,她便要轻柔地呵斥它。她的快乐也感染了查尔斯,这南方潮湿闷热的空气里也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活泼。他们涉水通过一片榆林,上游而来的清澈河水不断冲击着河底的石头,这种自然的力量将原本棱角分明的石块打磨得光滑动人。旅途的景色如此宜人,直到路过一片棉花田时,查尔斯方才想起来某些事。他也不是第一天踏上合法蓄奴者的地盘了,不过一想到在理性时代之后,还有人能名正言顺用鞭子统治一群人,他——联想到说不定他将要拜访的人正是这里的主人,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查尔斯的喉头有些发紧。“你认识吉诺莎的主人吗?”他转过头来,问凯蒂道。

“肖先生?不,我从没跟他说过话。”凯蒂小声嘘着马,她转转眼珠。“在吉诺莎,我只认识艾瑞克。”

“艾瑞克是谁?”他不由追问道。

“他住在庄园的宅邸里,和他妹妹一道受肖先生保护,”凯蒂想了想,“我听说他爸爸是吉诺莎以前的主人,直到他在赌桌上把它输给了一个爱尔兰人。后来肖先生来了,他很有钱,把这里买了下来。他来了之后,艾瑞克就带着妹妹从湖边的棚子搬回吉诺莎了。”

或许塞巴斯蒂安·肖是个与众不同的种植园主。“他是个好人,上帝保佑他。”

“上帝保佑。”她心不在焉地跟着附和了一句,又精神抖擞地说起来别的。“不过艾瑞克并不怎么高兴住在那里,他可能觉得这是施舍什么的,但萨丽害了肺病,他是为了她才留在那里的……”

查尔斯笑了起来,“你很关心这个……艾瑞克?”

“这里没有人不关心他!”她一说完,才觉得有些不妥当,于是决心要为自己辩解。“Alpha们会比我更关心他,”凯蒂嘲笑地瞥了他一眼,和她爸爸如出一辙,“毕竟,他是个Omega啊。”

查尔斯不以为然,但他不愿意和凯蒂争执,这段话题便就此作罢了。转过一片山毛榉,他抬头便望见了房屋的尖顶。“我们到了!”凯蒂兴奋抽了老马一鞭子,使它痛苦地快跑了几步。庄园的大门口有两棵高大粗壮的橡树,夹着通向宅邸的道路。这宅邸也没什么出奇的,希腊式的门柱和哥特式的尖顶,再加上充满浪漫主义趣味的装饰,正跟过去二十年流行的风味相符合。

一进庄园的大门,凯蒂便把他的行李从车上卸了下来,并叫他一个人在前面等。“我的事结了,泽维尔先生,”她暗示道。查尔斯付了笔小钱,以表达对她向导工作的满意。然后,她便独自赶着车转到后面去了。查尔斯骑在那匹不耐烦地打着响鼻的马上,等在院子里,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办。

“他活不了太久了。”

一个男人在说话,他的声音很低沉。“……再试试吧。”查尔斯听见两种脚步声,从屋子的另一侧绕过来,但他已经来不及下马了——

一个高个的年轻男人,屈起的胳膊里抱着一团东西,后面跟着一个黑人少年。院子里的陌生人显然叫他们吃了一惊,在原地停了下来。

“你好,我是塞巴斯蒂安·肖的朋友。”查尔斯从马上跃下,朝他们走去,他竭力想展示自己的友好。“我路过这里,顺路来拜访——”

那男人抿着嘴,警戒地瞪着查尔斯。他转身把怀里的东西——它小声呜咽着,查尔斯才看见那是条小狗——交给身后的黑人少年,用眼示意了一下,少年便抱着小狗跑走了。“我叫查尔斯。查尔斯·泽维尔。”他把手递过去,却没人接,只得尴尬地收回来。那年轻人穿着随意,皮绑腿溅着泥点。查尔斯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木抛花味——并不难闻,在这湿浊的空气里透着点意想不到的清新。他也许是肖雇来的人,他想。

“……肖先生是住在这里吗?”查尔斯迟疑地又问了一遍。

“肖出远门了。”年轻人说。他审视地打量着查尔斯,反复好几次,好像在确定他是否在撒谎。查尔斯又注意到,他有双绿眼睛,也许因为站在暗处,透出一点淡淡的灰来。“我叫艾瑞克,”他终于说了自己的名字,“我是肖的……堂亲,现在负责照看这里。”

他就是艾瑞克,查尔斯想。现在,他明白他嗅到的是什么了。艾瑞克相貌英俊,不过也谈不上多出众。他和查尔斯所见过的Omega有点不同,板着脸,神情严肃,有些叫人猜不透。“艾瑞克?你好……”查尔斯有点狼狈,他并没有同Omega独处的经验。“我应当先差人来报信……”

“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,不过他临走前交代,一周内就能回来。”艾瑞克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,他盯着他瞧,叫他更紧张了。“如果你有事,可以住在这里等他。”

我留在这里过一夜,明天就离开。“……我在这里等他。”

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,又要在这样一个南方庄园耽搁一两周。反正我随时可以走,他宽慰自己。查尔斯跟着艾瑞克进了宅子,那Omega把他带进了客厅,又退了出去,将他自己留在那里。查尔斯只得耐心等着,一边打量着室内的陈设。家具的样式可能是多年前,大约是可能是营建这宅子的年月流行过的,上面那些刻意要讨人喜欢的复杂装饰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,蒙着一层灰。另一侧的墙上挂有一幅颇为复古的画:一群宁芙女神在生有睡莲的池塘中嬉戏。他兴趣索然地看了一会,便回到沙发前坐了下来。阳光从拉开窗帘间溜进来,灰尘在光的海洋里起伏,屋里隐约的潮湿霉味叫他胸口发闷。正在这时,他听见了艾瑞克返回的脚步声。

“我叫人把你的行李送上楼了,泽维尔先生,我现在可以带你上去。”

“谢谢你……艾瑞克,”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,“你可以叫我查尔斯。”

“跟我来吧,泽维尔先生。”

他跟着艾瑞克上楼,两道脚步一前一后,踩出乏味的单音调。艾瑞克背挺得很直,步伐也很稳。查尔斯的目光着落在前面那副宽阔的肩膀上,又不自在地晃开。他也不是他预想中的那种Omega,甚至连点掩盖自身气味的法子都没用。少年时代,人们常常告诫他,作为Alpha要尽量自觉地与Omega保持距离——可以肯定,他们会更严厉地要求Omega;查尔斯对这种忠告并不大上心,事实上,他见过仅有的几个Omega从未对他造成什么难以抗拒的吸引,所以,那些离奇的传说对他来说也就是些低俗的消遣。他又嗅到那种气味,若隐若现,像一只轻轻冲他招来招去的手。查尔斯有些烦躁,他放慢了步子,想尽量离艾瑞克远点。他对我态度多冷淡啊,他是习惯了别人讨好的,我竟然还对他献殷勤!查尔斯懊恼地想。他又想到他那些朋友们有时窃窃私语的,Omega的“魔法”——有些人还管这叫伊索尔德的咒语,他那时还觉得这很蠢——心里不禁对前面走着的那个人产生了十分的警惕。他暗暗提醒自己,不要上了本能的当。

艾瑞克在一扇门前停下,推开门,“你住在这里,泽维尔先生。”不过,他没有进屋,只是告诉查尔斯,开饭时会有人来通知他,便离开了。他否认提箱被放在房间的正中央。这地方比他想象得要好,正中央有一张铺好的床,另外只有几件样式简单的家具,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和装饰。不过一开始应该不是这样的,查尔斯瞧着墙上已经剥脱的墙纸,暗自断定这里曾被搬空,然后重新布置过。他走到窗边,从这个位置恰好可以望得见后院。后院没有人,没劈完的柴堆得乱糟糟的,斧子被扔在一旁,一只姜黄色的猫沿着破棚的顶一溜烟窜了过去。查尔斯回到屋子中央,打开箱子,想要整理行李。也许应该把东西都留在里面,说不定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!想到这,他叹了口气,停下手,只从行李里拿出了一本书,返回床边坐下,对着地板发起呆来。

到了晚上,有人敲门。查尔斯打开门,外面站着他之前见过的那个黑人少年。“艾瑞克先生请您下楼,”他小心地瞅着查尔斯。路上,查尔斯问了这少年些问题,他告诉他,他叫达尔文。“我妈妈的主人是过去的兰舍尔先生,我的主人是现在的肖先生。”达尔文这样告诉查尔斯。

餐厅里点起了蜡烛照明,艾瑞克正在等着他。他一见查尔斯,便隐隐皱起眉。他肯定是对他那件灰扑扑的外套和那条松松垮垮的领带不满了。查尔斯故作镇定,他注意到艾瑞克换了衣服,是件白绸衬衫,松散地收进长裤里,把他的腰衬得很窄。他们在餐桌的两边坐下来,达尔文把肉和奶油炖菜送了上来,也没人留下来伺候他们用饭。然后,他们开始祈祷。

查尔斯将双手交叉在下颌前,闭眼默念起祷词。不过饥饿叫他的虔诚打了折扣,他很快便睁开了眼。艾瑞克还在祈祷。查尔斯默默等着,在这种情况下,他占着优势,能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。白绸衬衫的袖口滑下去一些,露出强壮的胳臂,往上是一双交叉在一起的手。手指修长,骨节整齐。艾瑞克的神情严正死板,一如平常,昏黄柔软的光洒在那张英俊坚毅的脸上,长而密的睫毛不由自主地颤动着,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。

查尔斯看得太着迷,结果,艾瑞克睁眼的一瞬,他被抓了个正着。那双绿眼睛里的疑问叫他心虚得厉害。他低下头,企图掩饰,食物吃到嘴里,嚼蜡一般无趣。餐厅里静得很,除了偶尔的餐具响动,悄无声息。查尔斯的心沉甸甸的。他想叫钟走得快一点,又由衷地不情愿,他——

“你从北边来,泽维尔先生?”

他茫然抬起头来,艾瑞克眉毛上挑,正看着他。“……是。”查尔斯险些被噎着,他顺了顺胸口。

“华盛顿?”

“是,呃,不……其实也算是,我半年前从纽约出发,也经过那里,还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。”他总算找回了点日常说话的感觉。“也可以算从那里来的……”

“你准备上哪里去?”

“没什么目的地。”

艾瑞克这才露出点惊讶的神色。“那你肯定是位少爷啰,”那话里暗含讥讽,“你不会介意没有人伺候我们用饭吧,泽维尔先生?”

这态度有点惹恼了查尔斯,他准备反唇相讥,艾瑞克却抢在了他前面。“我不是这里的主人,想必你也看出来了,”艾瑞克抬起眼,额上有几道皱纹,他无所谓地耸耸肩,“我能住在这里是出于别人好心的施舍……如果你有需要的话,泽维尔先生,我明天会去找肖的管家——他现在在十几英里外督建新庄园——叫他给你重新安排。”

查尔斯深吸了一口气,“要是一个人已经独自骑着马走了上千英里,”他说,“他肯定早就练出为自己猎取晚餐的能力了。”说完,他冲艾瑞克笑了笑。他希望自己笑得更轻松自然。艾瑞克被他的话打动了,他的表情明显没那么僵硬了。“你喜欢打猎吗?”他问他。查尔斯赶忙点了点头,但艾瑞克却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。

“你同肖是怎么认识的?”他转了话题。

“他是我父亲的朋友,”查尔斯想了想,“他待我很友善,我恰巧路过这里,就想来拜访他。”

那Omega的薄唇上拧出一个讥讽的笑容,“原来如此,”他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腔调。

查尔斯吃不下任何东西,他的食物几乎分毫未动,胃里还空空如也,心中却焦躁得厉害。“其实,我父亲破产了,”匆忙中,他信口扯出一个谎来,“所以我出来,想碰碰运气。”

他的运气算是碰对了。艾瑞克瞥了他一眼,虽然只有短短一瞬,查尔斯还是捕捉到了其中所包含的同情。查尔斯停顿了片刻,“我父亲已经去世了,”他说着,声音低了下去。这句话当然不是谎言。有好一阵子没人说话,久到他疑心对面的人已经走了——

“我很遗憾。”

隔着餐桌,艾瑞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他望着他,一如既往地板着面孔,可他眼中那种拒人的戒备已消失了大半。查尔斯刚想再说话——楼上传来了一阵促急的铃声,艾瑞克猛得站了起来。

“请原谅我现在得上去一趟,泽维尔先生,我要失陪了。”查尔斯连忙表示,他毫不介意。艾瑞克匆匆上了楼,留给他的只是一串脚步的回音。他一走,查尔斯轻轻叹了口气,突然觉得饿得要命。他急急忙忙开始吃盘子里早就冷了的菜,那味道真是糟透了。吃过饭,查尔斯返回他自己的房间。在走廊上,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咳嗽,还有人在低低絮语。他妹妹生了病。他想起凯蒂说过的话。

南方的夜晚潮湿又安静,正是查尔斯所习惯和喜欢的。他在床上坐下来,那柔软的感觉叫他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。查尔斯拿起那本放在枕边的小说,翻到上次读到的地方。

我亲爱的伙伴呵!我们干嘛还要待人尖酸刻薄,或者稍怀一点恶意和嫉妒呢……不,让我们彼此都捏成一起吧;让我们把我们自己都融化在这种乳油交融的友情里吧。[注]

查尔斯忍不住笑起来,他愉快地翻了个身。煤油灯那黯淡的光使人的脑子蒙上一层薄雾一样,他眼前渐渐迷糊起来。他还努力撑着眼皮,继续朝下读。

人类对于他那种自以为可以得到的幸福……

他的眼几乎是半闭上了。

……我就准备永远捏下去。我沉浸在夜空似的幻觉里……天堂里一长列一长列的天使……

查尔斯睡着了。

那晚的梦里,他飞上云端,见着了一长列天使,个个手里捧着一罐抹香鲸脑。其中有个天使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睛,他竟叫出了那天使的名字!一只大手——也是他见过的!——破空而来,揪住他的领子,把他扔进了盛鲸油的大桶!他的身体被揉化了,灵魂又在海洋里飞,跟随着一群抹香鲸,骑在它们的背上,有时又被它们吞进肚子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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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]:梅尔维尔,《白鲸》,九十四章,下同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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